前言:今天深夜兩點,電腦突然掛了。因為疏忽,這次裸體抗議最重要的照片來不及備份,命運未卜。尤其,大夥在彩繪創作那一系列最為珍貴精彩,有可能就沒了,但是萬一沒,就當作大夥彼此最珍貴的回憶吧!

唯一女生,幾天後就要出國一個月。在寫本文時,我接到陳教授來電,跟我告別,他要去德國半年,他告訴我,這是他生命當中最美好的回憶。有一些人,結束後回台北馬上聚會,增進感情。

確實,每個人一生會叁與無數的活動,活動的參與也很稀鬆平常,但是碰到不一樣、特別的活動,彼此的連結就會產生很大變化,這個集體裸體反核四就是這樣。我相信命運之神的眷顧,會讓大夥的情感透過不同的「形式」、「面貌」連結。

下面有四篇苦勞網記者程彩倫全程跟隨採訪報導,與兩位親自參與者的感想,內容真實傳達活動過程,非常精彩很值得欣賞。貼出來,跟大家分享當時情形,也為活動留下珍貴記錄。

■反核四救沙灘 環盟裸體抗爭 平和結束

□苦勞論壇2006/06/27
□作者:程彩倫(苦勞網特約記者)

喧騰整兩個月,環保聯盟策劃「寧裸不核」昨日登場,平和結束。

上午行動隊伍抵達貢寮仁和宮與反核自救會會合,保聯盟理事長陳椒華指著福隆沙灘1998、2002以及2005三年的空照圖,向現場說明,運送核四機組的重件碼頭工程造成突提效應,雙溪河漂沙無法回填沙灘,造成沙灘流失,一年比一年明顯細長許多,原本連接內外灘的虹橋,成了一半掉進海裏的「奈何橋」,陳椒華懇切呼籲,希望參與海洋音樂季的民眾享受音樂、陽光與沙灘之餘,也重視沙灘逐漸流失的危機。

環保聯盟為626行動設計兩場抗議活動,上午目標鎖定台電龍門施工處,「在核電廠門口反核,有重要的象徵性…這麼遠都來了,就鬧鬧台電,當作暖身」何宗勳說。

這波抗爭行動,共七男一女率先同意上場。男生們只用反核貼紙遮住重點部位排排正對電廠門口,唯一的女性參與者則以沙龍裹前身,背面讓何宗勳用毛筆寫上反核四。其餘參與者在一旁一起高喊「反核四、救沙灘」、「反核四、愛台灣」。

台電方面動用數十名警察,多台攝影機蒐證,以及多名女警在旁隨機伺候裸體行動者。簡單平和的儀式性動作,全程甚至不到十五分鐘,警方卻在十分鐘內舉了兩次警告牌,反核隊伍中幾度有人與警方出現口角。

環盟早準備邀請集遊惡法修法聯盟合作。警方一有任何大小動作,成員林柏儀和陳書涵就在一旁不停的提出正確的法令程序,與對方周旋到底。
  
下午兩點半,頭穿反核彩繪,身披反核旗幟的裸體行動者步行越過彩虹橋,即使主辦單位不斷向警方喊話,強調裸體在沙灘上排反核字形,屬於藝術活動,「我教書法的,是藝術家沒錯啊」何宗勳理直氣壯說,負責彩繪也都是有高中美術老師、專業的設計工作者和師大美術系學生。
  
儘管主辦單位透過大聲公不斷向警方喊話「藝術活動,請勿干預」,警方照樣擺出上百人馬,嚴陣以待。三點時分,工作人員幫忙解開19名反核人士身上的布條束縛,他們正面俯貼福隆沙灘,背部全裸,排成「NO NUKE」字樣,配合節奏,高呼口號,呼籲社會大眾反核救沙灘。
  
行動過程中,警方牌照舉,但沒有強勢干預,即使行動者表示嫌惡警方排頭,雙方沒有產生衝突正面衝突,氣氛堪稱平和,環盟一度帶領現場「謝謝警察」。
  
環盟理事長陳椒華表示,反核運動不會停歇,這次的活動只是一個開始,陳再度抨擊核四工程由「統包」改成「分包」所造成的工程弊案,以及核四預算追加案。陳椒華說接下來的運動策略將主打這兩項。

■導演比天氣還導熱 裸體加溫反核

□苦勞論壇2006/06/28
□作者:程彩倫(苦勞網特約記者)

反核四議題冷到不行了,環保聯盟秘書長何宗勳使絕奇招,兩個月前宣布號召百人舉辦裸體抗議。

運動情勢低迷許久,「寧裸不核」一開始不被看好,「說實在我自己喊的時候,也沒把握會搞成功。」自導不演何宗勳自己都不太樂觀。

原本該當盟友的環保團體也傳出不少質疑聲浪「非裸不可嗎?」,「近年來環就盟只會搞媒體策略操作……」

部分合該拜偽善的社會風氣與性好煽色腥的媒體生態之賜吧,隨著媒體報導頻繁,預期清冷的報名人數倒一個兩個,穩穩爬上兩位數。

626活動前幾天,傳出瑞芳警局態度強硬,一下以反集會遊行法做要脅,一下指責裸體活動妨礙風化,將觸犯刑事法律。當權者越是要強壓制,群眾就越反彈,何宗勳說,瑞芳分局要來亂的消息一出,報名人數不減反增,原本還在猶豫的,反而被激起鬥志似地。

活動報名截止後,登記人數高達24位,「其實排英文字還用不了這麼多人呢。」何宗勳笑說。

環盟包租了大型遊覽車載送參與者前往福隆,遊覽車上,何宗勳不斷強調,參與者任何時候對裸體有顧忌,有不舒服感的,想退出的,馬上傳達給環盟,環盟絕對尊重,決不勉強挽留。

據了解,一早坐上車的裸體行動者其實不到20個,雖然有兩位分別在10點與中午12點趕到福隆與隊伍會合。然而中午過後,隊形排練過後,又有結伴而來的兩人,臨時表示要一起退出行動。面對來來去去的參與者,何宗勳倒氣定神閒表示,直到活動結束之前,他隨時準備場子會被砸掉。

即將拉隊出發到沙灘前幾分鐘,何宗勳禁不住開懷宣布,「真是上天保佑」,一天下來,有人進就有人出,最後人數居然就是剛剛足夠排好字。現場工作人員也紛紛笑稱何宗勳吃素一個禮拜顯靈了。

抗議活動圓滿達成後,何宗勳難掩興奮,誇口明年將更大張旗鼓舉辦裸體反核「人夠多的話就排漢字。」何宗勳說裸體抗議應該年年舉辦,時時警惕政府正視核能問題。「明年應該選在深山裡,台灣主流媒體都不用來了,我們只開放給中央社、法新社跟美聯社這種國際通訊社就好。」「要讓國際看到台灣的反核運動。」

■反核裸體人 比酷比熱情

□苦勞論壇2006/06/29
□作者:程彩倫(苦勞網特約記者)
  
「這活動好玩啊,而且我反核四,八年前就參加過反核大遊行,我覺得今天不參與,以後一定會後悔,所以衝第一報名。」45歲的馮先生,修車廠老闆,家住大安區。他說本來要帶老婆來的,但她工作走不開。
  
「我相信在這裡的每一個人已經各自完成生命的某一個部分」小潘,26歲,中長染髮,瘦削,透露自己是請假來的白領上班族,假日有空會到日日春互助關懷協會當義工。每年都會來參加海洋音樂祭的他,很早就覺得沙灘不對勁了,綠色公民行動聯盟開始在沙灘擺攤說明緣由後,「真的很不爽...應該要做些什麼」,外型入酷又痞的他,冷不妨還會提醒大家,隨身攜帶環保餐具、水壺,少開冷氣,從自己做起,讓台灣少蓋一場核電廠。
  
29歲的吳同學可能是現場經驗最老道的人,在雲林念大學時就跟老師跑到南投跳濁水溪裸泳抗議,現在高雄念研究所的他,又跑到福隆裸體抗議,兩個陪同前來的同班女同學一度也自己的女朋友考慮要報名。
  
「很高興和大家創造華人歷史反核裸體抗議,我在這裡也要向社會證明,同志的身體,除了情慾的,還是一種抵抗的武器」34歲的陳敬學,個性開朗大方極了,一大早就在遊覽車上廣發同志伴侶協會的名片,翻面就是他和愛人的訂婚照片。他說自己正積極籌組同志參政團,留著落腮鬍的的他,一路上笑容甜美,抗議行動最後,索性捧著印著反核救沙灘的兩人寫真照,供攝影機拍個夠。
  
陳教授上午十點才從坐飛機北上,到福隆活動中心與大夥集合,「我是陳教授,
教物理的,今年55歲,其他的我不會說了」時不時吐出英文單字的他,一身深灰黑西裝褲和襯衫,搭配白領帶,白色漁夫貌和白口罩,堅決不曝光。話雖如此,陳教授常常話越講情緒越high,口罩上下滑動時,讓人隱約可見高挺的鷹形鼻。回程遊覽車上,他發揮師長本色,一一點名人說感想,最後當眾宣布,只要何宗勳有場子,他「always follow」之外,還承諾要負責五分之一的費用。
  
22歲的謝同學,就讀在台北某大學,他說自己是受「貢寮你好嗎」感動前來的。家裡人知道他熱中接觸社會議題,碰上遊行抗爭就會來電關心他人在哪裡,這次裸體抗議,事先雖然沒有跟家裡人報備,看起來也不怕被揭穿的樣子,年紀最輕的他,在台電門口那回就自己決定不帶面具上場,。回程路上,他說「我高中後就幾乎沒聽說過核四議題」,還說「我覺得那個自救會長跟紀錄片裡的人看起來差很多耶…現在眼神很憂鬱的樣子」
  
薄薄的平頭,大眼深邃,輪廓鮮麗,還有著最讓人無法拒絕的菱形笑容,身上披掛浪漫的民族印花沙龍透露某種藝術性格,面對媒體進逼,堅毅的嘴角始終緊閉著,31歲的陳小姐,毫無疑問的最佳女主角。陳小姐從事設計與影像工作,先前六年的媒體經驗,讓他熟稔媒體性格,堅持除了公視、立報和苦勞網,絕不接受任何訪。他笑著說「爸爸常說要將他的子女貢獻給台灣這塊土地…反核也是我最早的運動參與」,他鼓吹「公民意識」,要求「大家永不放棄表達意見…政府就不敢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將藝術結合社會運動是我畢生的夢想」,他不斷強調自己很堅強,只想用美好的身體表達反核的決心,還要大家別因為他是女孩子就特別關注他…
  
還有,「我沒參加過社會運動啦,但是我等裸體抗議這天真的等好久了,說什麼一定要報名參加」在高中教美術、反核也心念身體藝術創作,活動現場彩繪幾乎都出自他手筆。
  
念東吳的許同學先前有過不少街頭抗爭經驗,但「環保運動卻是第一次」他說,原本沒特別打算來,但看到媒體報導警察惡搞集遊法,心生不滿,毅然決定獻出第一次。
  
還有一個整天綁頭巾戴墨鏡神似韓國天王Rain的陽光美型男;還有低調的公務員、工程師、退休人士,族繁不及備載…。一手擘劃抗議活動的何宗勳說,這些人,他事前幾乎根本都不認識,直到626當天才見第一次面。「有些可能心態不成熟,或者還有動機不明的,我們也怕有人臥底來亂的啊」何宗勳說。每一位報名者,環盟至少都打過十通以上的電話進行溝通瞭解。
  
何宗勳透露,一中午之前他的心情都是戰戰兢兢,直到午飯過後,他與裸體行動者們待在活動中心二樓進行彩繪,看到每一個人自在篤定毫不扭捏相互協助彩繪,放心地讓他拍照紀錄,「真是感動,真美!」
  
活動結束後,回程路上,「感謝大家這麼無私奉獻自己的身體,這種彼此信任的感覺真可貴」何宗勳難得感性。

■寧裸不核 自救會:感謝

□苦勞論壇2006/06/30
□作者:程彩倫(苦勞網特約記者)
  
遊覽車上午抵達仁和宮時,鹽寮反核自救會長吳文通已經在現場等候。吳文通首先對環盟與裸體行動者表示感謝。接著話鋒一轉,強力批判政策反覆,毫無理念堅持的民進黨政府。吳文通說民進黨執政後,讓核四停工又續建,背離民意,分化環保團體的手段,令人痛恨。
  
寧裸不核行動到貢寮,除了吳文通與零星村民,並不見自救會團體陣仗迎接。吳文通不諱言,核四續建後,群眾大受打擊,自救會士氣低落許多。
  
「我們常說現在天上那一國反核的,比地上多…」吳文通語氣沈重敘述,短短五、六年間,自救會十幾名資深反核幹部陸續往生,年邁體衰是一回事,死神一再再降臨在這些從中年走到老年用盡生命氣力與意志反核的人民身上,當地人多認為核四續建對當地人造成的身心衝擊,絕對脫不了干係。
  
據了解,台電已經磨刀霍霍準備向立法院追加540多億的核四預算,核四預算案有可能為反核運動再開新戰線,環盟理事長陳椒華表示,環盟已經準備對台電提起行政訴訟,對核四廠進行「假扣押」。問及自救會對反預算追加有沒有打算重新組織動員,「當然有,」吳文通一面肯定,一面又說「看看媒體今天怎麼報導吧。」
  
吳文通自始至終對裸體行動者充滿謝意,他說「反核火種未熄滅,只需大家用熱情引爆。」期待這次「寧裸不核」吸引媒體關注報導,喚起鄉民的熱情,讓曾經退縮的人再度站出來。

■謝謝警察!?626裸體反核的感想

□苦勞論壇2006/06/27
□作者:許惟豪
  
昨天的福隆沙灘上,18男1女後背全裸,為了集體創作,排出NO NUKE的反核標語。就在環盟義工的指導下,參加排字的每個人依序趴在沙灘上,攝影媒體也在彩虹橋上就定位準備拍攝,這時候,卻還有幾位「攝影師」不太合群,拿著攝影機不停地在即將完成的作品旁近距離拍攝,原來是穿刑警背心的員警在進行「蒐證」。不過當我在身體接觸到潮濕的沙灘上時,我試著閉上眼睛不去理會警察的騷擾。這是我今年第一次來到海邊,之前來過福隆參加過兩次的海洋音樂祭。昨天又來到這片沙灘,我想著像自己大老遠從都市跑來的小孩,除了消費跟尋找娛樂之外,這次終於可以換個角色,提醒別人對這片沙灘付出一點關心。

不過,心裡的放鬆還是很有限,因為警察壓迫的眼光,引起我心裡更多的不舒服。這時候橋上也發出抱怨,因為成群結隊的警察,因為太接近趴在沙灘上的人,被迫要出現在攝影的畫面裡頭,只要警察再後退幾步,就可以立刻完成這個台灣第一次裸體抗議的集體創作。大家心裡面即使滿腹的無奈,但是還是一起喊:謝謝警察!謝謝警察!謝謝警察!……喊了好幾遍,希望警察配合,但是成排的警察彷彿深怕腿一彎、腳一抬起來離開沙子往後走幾步之間,便會立刻顏面掃地、氣勢短了一截。
  
過了一分鐘,整排的警察還是像木頭人一般不動也不動。於是大家只好忍氣吞聲地快速完成這次行動。就在要準備起身離開沙灘時,警察突然大聲警告:只要一漏點,立刻逮捕!原來,警察除了濫用集遊法之外,他們那上百隻眼睛,昨天就是要來尋找:公然猥褻罪。據說刑法公然猥褻罪的定義是:「足以刺激或滿足性慾」、「引起普通大眾的羞恥感或厭惡感」。不過,我想警察真是太抬舉我們了,我可以打賭兩百公尺外沙灘另一邊的比基尼辣妹,應該更可以引起警察先生們的性慾吧!
  
大家小心翼翼壓住遮布起身離開。這時候,警察突然莫名其妙,又舉了第二次牌,用麥克風大聲催促我們離開,我滿肚子火按耐不住,回了一句:不要再吵了,沒看到我們在走了嗎?……
  
真不敢相信,昨天這樣一個表達公共意識的集體藝術創作,竟然被警察的濫權干涉破壞到這種層度!
  
三天前,我在網路上看到以下的消息:貢寮警方準備要使用集遊法以及刑法『公然猥褻罪』來干涉環盟將在6/26福隆沙灘上裸體排字的行動。其實自己很早就注意到裸體排字這個活動,但是那時候我並沒有足夠的勇氣去報名,而且我也懷疑,到底學習國外以裸體排字的方式,來表達反核四的訴求,是否能夠達到引起這社會關注的效果。但是當我看到這個進步的藝術創作行動,警察單位的反應竟然是仗著職權來公然違法,當下我立刻決定報名參加『寧裸不核』的集體創作行動。
  
『反核四』對於像我這個沒有參加過環保運動的人來說,有點像是一個歷史的名詞,不知道該如何在當下生活中接觸它。也許救沙灘只是一個喚醒像我這種都市年輕人的符號,但是昨天我生平第一次參與環保運動,其實最大的動力還是來自於對警察這次濫用集遊法的不滿。我很慚愧於自己並非完全出於對環境保護的熱誠來投入行動,但是在另外一種參與的動力下,其實我也從走到貢寮鄉來參與裸體反核行動的過程中,看到反核四這個議題,是需要更多社會關注的能量。

看到鹽寮自救會會長吳文通,說出地方上被民進黨欺騙利用的無奈,將近二十年投入反核運動的他,那種關懷土地與下一代的精神,讓我深深地感動。還有值得一提的是,昨天唯一一位參加裸體反核行動那位女生,她的自然、不做作與堅決的態度,表現出以身體表達訴求是非常正確、有意義的行動。其他好幾位付出十幾年青春,投入環保運動的人,也是讓我非常佩服的,例如台灣環境保護聯盟的何宗勳,一整天下來不停的張羅各個行動的小環節,當我們大家在回程路上累個半死的時候,他還可以興致勃勃帶大家在東北角的某一處岩岸,停下來欣賞海蝕洞天然的壯麗景觀。
  
昨天裸體反核的行動,雖然以救沙灘這個簡單的訴求,來引起這一代人的關注。但是從對沙灘關懷為出發,思考我們跟大自然之間和諧的關係,來提醒我們進一步去重視核能發電對人類生命的威脅、核能電廠對海洋的污染以及核廢料的對土地與健康的侵害。

我的第一次參與環保運動獻給了裸體反核行動。我要謝謝的人之一就是警察,換個角度想,他們的行為喚起了我參與這次行動的熱情。他們讓我認識到,原來警察的權力是可以讓萬惡的集遊法侵犯到我們社會的各個領域,即使昨天這個行動是藝術的創作不需要申請,他還是可以用警察特權來介入。即使福隆沙灘這裡已經外包出去變成私人的空間而非公家領域,他還是可以用『我是警察』為由,派十幾輛警車、好幾十名員警到福隆海水浴場把你團團圍住。即使我們在表達我們的公共意識,他還是可以把你當成預謀犯罪,找來一堆刑警蒐證。即使我們有肖像權可以拒絕拍攝,那又怎樣,他是警察!我們還以為去投票所投下自己神聖的一票後,我們人民就可以作頭家了,原來那只是開開玩笑。沒想到警察才是我們人民的老大,掛牌的流氓可不是好惹的!哪管你憲法寫著人民有言論、集會遊行的自由。

社會上各個領域的議題,不管是環保、工人、學生、教育或政治。警察的濫權,我們已經很難再用自己不是受害者來當作我們對於該議題冷漠的藉口。因為,連定義為藝術文化的創作行動,都可以被警察干涉,那麼接下來還有什麼公共領域不會被侵犯。到底哪一天會輪到自己,實在很難想像。如果被國外其他裸體運動人士嘲笑,那還算事小。如果我們不關心的話,真正嚴重傷害的是,等到有一天你真正變成受害者之後,才會感受到,自己連發出聲音表達訴求的時候,還必須遭受二度迫害。

■用裸體衝撞藍綠壁壘

□苦勞論壇2006/06/28
□作者:葉紘麟(台灣大學政治學研究所碩士班研究生)
  
日前台灣環境保護聯盟發起的「六二六裸體護沙灘」活動,在約二十名的實際參與者於福隆沙灘拼成「NO NUKE」字樣後圓滿結束。雖然在活動進行前警方揚言以集會遊行法與社會秩序維護法究辦,而且在進行過程中瑞芳分局警察也全力蒐證,表示露點就抓,使得活動進行過程少了一份平和氣息,但是這場集體裸體抗爭是有意義的,尤其是在罷免案與藍綠政爭對峙不下的政治氣氛下,更別具意義。
  
藍軍與綠軍的政爭,不單單是所謂的政治利益分配或意識型態之爭,也是對台灣國族想像、歷史建構、對外情感與社會階級認同的爭執,甚至於還牽涉到過去長達五十年威權統治時期的壓迫結構,本來就不是一句「超越藍綠」的廉價話語就能夠輕易解決的。但是,現在的問題卡在台灣政治非藍即綠的零和式政治競爭,連社會議題與社運團體都被逼著靠邊站,夠份量的社運團體便成為政治機會結構結盟與收編的對象,不夠份量的或不想靠邊站的就被政治勢力忽略,而成為棄兒。而在政治鬥爭最為激烈之時,社會議題就註定被邊緣化,但是這些社會議題卻是許多人長期亟待解決的!
  
核四案就是最為鮮明的案例。早年由於國民黨政權表示核四非建不可的立場,使得身為反對陣營總集合的民進黨順利與反核四的貢寮居民聯合,而建立非核家園的主張也成為當時民進黨最為鮮明的進步表徵。但是隨著粗糙的停建核四政策過程與核四續建,以及藍綠政爭持續惡化之下,非核家園卻成為民進黨逐漸束之高閣的政綱,甚至於有民進黨大老公開宣稱反核過時者;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反核的環保議題便日漸邊緣化,報章上也越來越難看到有關核能政策的論述。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貢寮的居民便成為處境最堪憐的一群。許多貢寮人相信,只要換黨當家,反核四能夠畢其功於一役,奉上了自己的精力、青春、選票甚至於自由,換來的卻是如此不堪聞問的結局,這怎能不教人頓挫萎靡!
  
罷免案的結局如何,其實都是假議題。罷免案成案與否,不過是上層建築裡的政治參與者再度進行一次權力重分配;但是核四案的結局如何,卻牽涉到全體貢寮居民的自主權,以及逃生圈內700萬人口的生存權,更與2300萬台灣居民在能源政策上的選擇息息相關!裸體搶救鹽寮福隆沙灘,不但是挑戰唯我獨尊的台電公司,不但是挑戰濫用法律的警察,更是挑戰眼中只有罷免、沒有未來的藍綠壁壘!二十年前,許曉丹用奶頭對抗拳頭,挑戰蘇南成的大頭,衝擊國民黨的一黨體制;今天,裸體抗爭者以人頭對抗豬頭,對抗汲汲於權力的洨腦政客,衝破藍綠的政治壁壘,撞擊出對台灣未來的堅持與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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